趙福昌 郭紫陽

隨著政府投資的邊際收益遞減，提振消費成為宏觀政策的重點發力方向。

消費既是手段又是目的，既關系著經濟發展，也關系著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向往。今年《政府工作報告》把“大力提振消費、提高投資效益，全方位擴大國內需求”列為年度任務之首，并提出實施提振消費專項行動。3月16日，中辦、國辦印發《提振消費專項行動方案》（以下簡稱《方案》），作出系統部署。這凸顯了消費在經濟穩增長中的核心作用，提振消費成為更加積極的財政政策加力的關鍵所在。

提振消費成為穩定經濟的重中之重

中長期看，我國經濟正處于從投資驅動型向消費驅動型的轉型階段。2024年，我國國內生產總值同比增長5%，拉動經濟增長的“三駕馬車”中，消費、投資、凈出口對經濟增長貢獻率分別為44.5%、25.2%、30.3%。可以看出，消費對經濟增長的基礎作用不斷加強。同期一些發達國家和發展中國家的數據也顯示了消費拉動經濟增長的重要作用，比如同期美國消費貢獻率穩定在80%左右，印度、巴西等新興經濟體消費貢獻率也高于60%。

短期看，2024年，在存量政策和一攬子增量政策疊加發力的背景下，我國經濟實現了全年5%增長的目標，其中凈出口貢獻了1.5個百分點。今年，隨著特朗普加征關稅等不確定性因素的影響逐漸顯現，凈出口或面臨更大壓力，擴大內需顯得更為重要。

內需包括消費和投資，近幾年穩定經濟更多是以增加投資來完成，雖然政府投資在穩定經濟中發揮了重要積極作用，但是多年的持續依賴導致政府投資的邊際收益遞減。想要穩固經濟回升向好基礎，僅靠沿用原來的投資模式難以持續。在這樣的背景下，提振消費就成為宏觀政策的重點發力方向，通過消費擴容提質，可以有效對沖投資增速放緩的壓力，形成“消費—生產—就業”的良性循環。

《方案》部署系統完整、針對性強

新印發的《方案》從“提升能力”“增加供給”“優化環境”著眼，分8個方面對提振消費作了30項部署，系統完整、亮點紛呈、針對性強，努力創造條件使老百姓能消費、愿消費、敢消費。

在提升消費能力方面，著眼于擴需求，創造條件增加初次分配中的勞動、資本（財產）等要素的收入，以及健全公共服務，加大對再分配中的生育養育、教育、醫療養老和重點群體基本生活的保障力度，提升居民收入水平，消除居民消費后顧之憂，使居民有能力消費并敢消費。

在促進消費供給擴容提質方面，豐富“一老一小”服務等服務消費、大宗消費和品質消費等供給，促使有消費能力的人愿意消費，提升消費積極性。

在優化消費環境方面，通過保障消費時間、優化消費體驗和基礎設施等，使消費更加便利。

財稅政策積極加力提振消費

今年更加積極的財政政策結合《方案》相關部署，多維施策、協同加力，著力從有能力消費、有東西消費、有便利條件消費等方面，為居民消費增添新動能。

增加居民收入，讓居民有能力消費。一方面，提升勞動、資本等要素收入水平。今年，中央財政安排667.4億元就業補助資金，以及擴大以工代賑規模等，多措并舉增加就業，提升居民可支配收入。2023年國務院發布通知，將個人所得稅專項附加扣除政策中嬰幼兒照護、子女教育和贍養老人的扣除標準均提高了1000元，這有利于增加勞動者收入。財稅政策支持重點進一步向低收入群體和中小微企業員工傾斜，對個體工商戶年應納稅所得額不超過200萬元的部分，減半征收個人所得稅等稅收優惠政策持續到2027年，這將提高勞動報酬在初次分配中的比重。同時，對于大學生等特殊群體就業給予稅收優惠和貸款財政貼息等政策支持。另一方面，加大再分配力度，完善公共服務體系，通過增加對生育養育、教育、醫療養老等民生領域的財政投入和稅收政策支持，切實減輕居民消費后顧之憂，充分釋放消費潛力。建議對不同群體針對性出臺不同待遇保障政策：對老年人，可適當提高城鄉居民基礎養老金水平和退休職工養老金水平，完善對失能老人照護服務體系；對有幼兒的家庭，發放育兒補貼，逐步推行免費學前教育；對學生，進一步提高資助補助標準，擴大政策覆蓋面，延續實施國家助學貸款免息和本金延期償還政策等；對城鄉居民，提高城鄉居民基本醫療保險補助標準，落實好稅收優惠健全個人養老金制度，做好困難群眾救助等，更好地統籌惠民生和促消費。

優化消費供給，讓有能力消費的人愿意消費。今年安排超長期特別國債3000億元，用于消費品以舊換新，降低消費者的購物成本，撬動更多大宗消費。通過稅收優惠等政策促進健康、養老、托幼等服務消費發展，通過優質供給創造需求。完善免稅店政策，推動擴大入境消費。提升財政與金融政策聯動水平，對餐飲住宿、健康、養老、家政等與老百姓生活密切相關領域的經營主體給予貸款貼息。通過財政政策、稅收政策、政府采購等措施推進科技創新和產業數字化發展，例如鼓勵創新的加計扣除、減計收入等稅收支持政策，有效激勵企業開展研發活動，促進數字、智能、文旅、體育等消費新熱點加快發展。此外，為進一步減輕居民當期支出壓力，建議研究對重點領域的個人消費貸款給予財政貼息政策。

增強消費的便利性，促進消費體驗升級。《方案》明確“規范網絡銷售、直播帶貨領域‘全網最低價’等不合理經營行為”“深入清理整治各類市場準入壁壘，營造穩定公平透明可預期的市場環境”。關于區域間的稅收優惠政策，新出臺的《公平競爭審查條例實施辦法》，明確了地方政策不能區別經營主體對待，有助于營造公平競爭市場環境。此外，深入開展現代商貿流通體系試點城市建設，推進實施國家綜合貨運樞紐補鏈強鏈提升行動、公路水路交通基礎設施數字化轉型升級示范等，推動降低全社會物流成本，以及智慧商圈建設和“沉浸式”體驗空間打造，全面提升消費便利度和體驗感。

財稅支持政策需處理好幾對關系

處理好短期促消費和中長期增后勁的關系。“兩新”政策實施效果顯著，但需要注意，目前政策支持的大宗消費多為耐用品，可能會透支后續年份的潛力，如果后續年份政策加碼，需要加力擴圍，政策邊際效果可能減弱。為避免這種情況，應未雨綢繆，在補貼范圍上，宜由商品消費轉向服務消費。此外，在重視短期改善數據的同時，應加力優化產業結構，通過供給擴容提質創造內需、提振消費。

處理好政策與配套措施的協同關系。應盡量避免政策執行過程中的“溫差”和“落差”。比如，在發放補貼的過程中，應盡量簡化申領流程，多利用數字化平臺減少中間環節，確保補貼直達消費者，同時面向基層加強政策解讀與宣傳，避免“最后一公里”信息斷層。通過消費發票抽獎等活動促進消費。持續落實二手車銷售“反向開票”等稅收相關舉措，便利購買方入賬及享受相關稅收優惠，助力促進二手車市場持續活躍。

處理好財稅政策與其他政策協同的關系。《方案》提出，“加強財稅、金融、產業、投資等政策與消費政策的協同，促進同向發力、形成合力，構建更加有利于促消費的政策體系”。推動經濟增長模式向消費驅動轉變，應避免部門落實任務偏倚財稅加力，而部門向內挖潛、通過自身促消費的積極性和能動性發揮不夠，內生動力發揮不足，進而影響到政策協同和提振消費的整體效果。強化財稅與金融協同。通過“貼息+擔保”組合降低消費信貸成本，例如對綠色家電、新能源汽車貸款實施財政貼息，引導銀行開發靈活分期產品，激勵金融機構向中小商戶和農村市場傾斜。強化財稅與產業協同。以實施研發費用加計扣除等政策支持企業生產綠色消費品，同步優化消費稅制，對高污染產品加稅、低碳產品減免稅，倒逼供給端升級。

（作者：趙福昌系中國財政科學研究院財政與國家治理研究中心研究員，郭紫陽系中國財政科學研究院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