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昀昀

前不久，應友人邀請，我去了趟贛州，和好友一起登上郁孤臺。

800多年的時光銜枚疾走，郁孤臺幾番修葺，歷經滄桑，依然立于贛水之濱。當我們踏上古樸的青石板，觸摸斑駁的墻磚，仿佛看到宋代詞人辛棄疾正憑欄遠眺。公元1129年，金兵南侵，直入江西。47年后，辛棄疾途經造口，想到從前金兵肆虐，人民受苦，百姓流離失所，不禁憂傷滿懷。他登臺俯瞰不舍晝夜而去的江水，觸景生情，落筆寫就《菩薩蠻·書江西造口壁》。

如今，這江當然不是800多年前的江了。800多年前，金兵入侵，生靈涂炭。辛棄疾嘆息，那清清的江水中有多少行人淚。如今，舊城墻外建起了一座漂亮的人行橋，橋上行人不斷，橋下木船相連。

“江晚正愁余，山深聞鷓鴣”，對岸山中的鷓鴣聲曾與他“心曲唱和”，為他的壯志抱屈。今天，他的鷓鴣已飛入歷史的深處。對岸陳列的是工廠、民宿，如今的鷓鴣們只能在更遠的山林中吟哦古唱。

幼時就讀過辛棄疾的這首詞，“郁孤臺下清江水，中間多少行人淚”。那時暑假去贛州小住，卻不知這郁孤臺就在贛州西北角。及至知道了城內田螺嶺的高阜就是辛棄疾“西北望長安”的高臺，我便興沖沖地騎車奔向那里，想依著他的英魂去領略“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的沉郁，以及遼邈的歷史感，還有他“借水怨山”抒發的對國家興亡的感慨，對朝廷茍安江南的不滿和自己一籌莫展的愁悶。

如今我再次登上高臺，想象他在幾百年前極目天外的身影，似乎能感受到他眼神中以天下為己任的深意。“西北望長安，可憐無數山”，群山連綿，遮住了望向長安的視線，卻遮不住詩人那顆熾熱的愛國之心，以天下為己任的精神在江風中獵獵作響。人去，這種精神不去；臺頹，這種精神不頹。即使滔滔江水干了，這種精神也將奔流不息地傳衍。

我走下臺來，久久地回望郁孤臺。也許，歷代屢屢修復它正是為了詞中的一片丹紅？悠悠歷史沉淀下來的精神，歷經數代，早已深深融于我們的血液，如今，“以天下為己任”的激情仍在我們心中激蕩。

（作者單位：國家稅務總局南昌市西湖區稅務局）